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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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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岛

多情岛

 

血与泪蝴蝶






0.


在刘耀文主动找严浩翔做同桌的那一天他就知道对方是个疯子,然而他依旧我行我素地拉了把椅子坐到他身边,其余人于是明了,这刘耀文也是个疯子。




1.


我叫刘耀文。


严浩翔没理他,照样低头在桌洞里摆弄些什么;刘耀文也不恼,把椅子掉了个专心致志地看。讲台站着个约摸五十过半的女老师,说话总有些神神叨叨,刘耀文向来不乐意听,下巴垫在椅背上打量他自己从人堆里挑出来的新同桌。


“你是叫严浩翔吧?”


这话就多余了,一个学期的点名足够刘耀文把三十几个人的名字正过来又倒过去地写上一串,严浩翔不过是特别留意之下的结果。这人一个学期在班里说的话不超过五句,流言倒是满天飞;一说他父母离异二说他是个孤儿,也有人煞有介事说他神经病,疯起来如何六亲不认歇斯底里云云。刘耀文最恨嚼舌根,于是亲自蹭到人家跟前要讨个说法。


疯也罢了,总好过无趣,刘耀文的人生里只怕无聊这一件事而已。



在刘耀文心里,严浩翔要算得上是稀奇事一件。平常身边多是球场上的常客,挨个大汗淋漓皮肤晒得紫红,现在他只觉得这人白得异样,离近了竟然还让他品出点清冽的松香。


他笑嘻嘻往前凑,早被消磨一空的耐心让他不能再不去看看这疯子到底背着他鼓捣些什么玩意——



支离破碎的蝴蝶。分不清有几只也不知是死是活,只是看得久了才能注意到一点点颤动的翅,瑰丽的靛蓝迎着阳光闪动着犹如海面,最合适在一个炎热又暧昧的午后刺杀自己的爱人。


然而垂死挣扎也要有个限度,刘耀文这会又极有耐心,安静地陪严浩翔一起等那双纤弱轻透的翅膀停止呼吸。


他沉默的身侧人握着一把美工刀,食指的指尖庄重地抵在刀背上,皮肤在白炽灯毫不留情的光下漂亮得不可思议。他好像在看一个敏感多情的医生为了心爱的病人换上最锋利的手术刀,皮肉像盛放的玫瑰绚烂绽开,殷红温热的血液便流淌、流淌着,缓缓沉积在刘耀文一潭死水的心脏。



他们都说你神经病呢,男孩转脸把一副笑眼送给仍专注于拆解小生命的人。要不怎么说刘耀文也疯呢,一个二个都不正常,还请各位摇头也好叹息也罢,都自便。



——精神病不是神经病,他们不懂还可以乱说,真是没道理。


他的蝴蝶第一次说话了,语调平缓又低沉,刘耀文却兀自听来像一支乐曲,森林里的仙子唱来召集小动物那般婉转悠扬;他恍惚着重复起对方的话,好,好,那你是精神病,不是神经病了。


他当真不知道自己即将踏入怎样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




2.


严浩翔——他又在叫他的名字了——走了,下午没课。


要说刘耀文有什么异于常人之处,常常不管不顾就接近别人一定要算一条。这别人的范围实在大得很,从运气好一年能见上一面的亲妈再到校门口安分守己卖了十四年烤串的老板娘,从二十二岁读经济学研究生的迷人酒保又到旁人眼里阴暗沉默且极难接近的疯癫同学,他总像颗玻璃弹珠似的游走于形形色色的怪人之间,时候到了又把自己干干净净抽离,尘土回归大地那般寂静无声。


他大概猜得出严浩翔坐在教室角落的用意,无非是避开永无止境的人际交往漩涡,然而这一向是他刘耀文钦点的逃课据点,便蛮不讲理地拽了严浩翔要和他一同从后门大摇大摆溜去。


和我走吧,他不无惋惜地喃喃自语,离开的时候要带走我的蝴蝶,停在我的肩头或鼻尖,啄吻我的眉眼。


像爱抚一只猫咪的嶙峋脊背那样在手里摩挲着刀尖的人看了看下午紧凑的课表,顺着他的手站起来一脚踹开了后门;刘耀文在他身后殷切地拎了两只书包扛在肩上,同他一道不可一世离去。



你不回家的么,他问。

没有家。


他早备好了答案似的脱口而出,坦荡地与严浩翔对视。这个回答没能激起太多波澜,然而他还是因为刘耀文眼里的狂热而瑟缩了一下,像是被飞溅的火星烫到手背。他看不懂这人究竟想要什么,他不知道这是好还是不好。


”没有家……你怎么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他知道严浩翔大概把他当作有家不回的毛头少年,和父母顶撞两句就要气冲冲闯出去装作无家可归,事实上他自己也瞧不上这些人。回不去了,没骗你,他又是那副不着边际地样子去搂对方的肩膀,你看,我就住这。


严浩翔顺势看过去——六层楼高的居民楼,三楼的窗口满是玻璃碎片和被烧得焦黑的狰狞痕迹,偶尔仍飘出散不尽的滚滚黑烟。门口明晃晃贴一圈警戒线,穿着工作服的人进进出出,黄黑相间的胶带就此隔开刘耀文和刘耀文的家;他没有骗自己,这人当真是有家回不去。


他不愿探究看起来密不透风的楼房怎会平白无故起一场大火,每天步履不停地活着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他再分不出半点关心给多余的人。


那你要去哪里?

——兴许也有例外。


我想跟你回家。

——我不会用那些无聊冗长的故事打扰你,让我听听你的故事吧;不要再问我了,说说你吧,说说你。


严浩翔投来一个狐疑的眼神,刘耀文的心脏被牢牢地攥住了,掐一把是流出泪还是滴下血来都只凭他一个眼神。


走吧。

他昂首阔步向前去。


走吧。

我绝不会再爱上像你这样的人了,尽管带我走吧。




3.


严浩翔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刘耀文就心安理得住下,偶尔开火做饭,骑脚踏车上下学,后座安安分分坐一个不会说话的严浩翔。



”你一个人住?” 

他边说边用筷子拨出点老干妈点缀在清汤面上,咂着嘴又把罐子递给严浩翔。对方看着对食物总一副兴致索然的样子,起初刘耀文以为赖自己厨艺不精,后来发现就算下馆子也改不了对面人的面无表情,也就有什么吃什么了。


严浩翔点头默认,照猫画虎地拨着辣酱,大概是不常吃;惹得刘耀文一阵心惊:你倒是不怕辣,川渝人也不敢这么吃啊。


”你就知道我不是川渝的?” 刘耀文卡壳,你也没告诉过我啊。


我广东出生的,但要算重庆人,严浩翔慢条斯理地拣颗辣椒嚼来吃。橙红鲜亮的辣油从唇角掠过舌尖,他仍一副毫无知觉的样子,像是要坐实重庆人的身份。


刘耀文心里痛快地痒起来。他从不知等待为何物,径直凑上去吻他,手里拿不稳的筷子散到桌面上,半瓶辣酱鲜血一样淌了满桌,淅淅沥沥滴到地面上来。“好,那我改天给你做小面。”



严浩翔愣了一瞬,转而施力咬破他的唇肉。迸出的几滴血珠被他一一舔了去,刘耀文知道这是他入住的许可证。做爱的时候他箍着严浩翔的脊背把蝴蝶钉进自己的身体。


被拔去翅膀钉在墙上的我的标本蝴蝶已经不再流血了,你还没有停止哭泣吗。




4.


”你真不抽?”


他递过的烟被拒绝了,事实上严浩翔是个挺单纯的人,刘耀文庆幸自己没被那些风言风语蒙蔽了眼睛,悻悻抽回了手。不抽还是不会抽,他问。


一字之差区别倒是不小,前者是原则问题那他之后大概要三思而后行;后者简单许多,他只需要拉人一同下水,毫无顾忌地沉没在青春期的沼泽地里再不见天日。


——很呛,而且味道太大了。严浩翔答得模棱两可,刘耀文向来敢爱敢恨,一切暧昧的事在他这里都要被剥去朦胧的外衣,用血肉白骨接触空气才换得一次心脏的跳动。


我就当你是不会抽了,他用力吸了一口手里的烟卷,顶端的余烬被点燃最后一簇微弱的火光。不会就要学,他屏住呼吸扣过严浩翔的后脑,指尖恶狠狠插在他的发间,一口烟毫无保留地渡了过去。


”还呛吗?”

“……还好”

“看吧,习惯了就好了。”


刘耀文侧脸的轮廓被香烟的白雾掩去了,他知道自己用这样轻飘飘几个字就搅乱了严浩翔的未来吗?他哪里是要对方习惯烟味,分明是要闯入他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给他一个上不了康庄大道只能跌跌撞撞前行的过路人找一个热衷于吸烟和做爱的旅伴,胡搅蛮缠地拉着他大步前行。


严浩翔被如此畸形的浪漫臆想感动得热泪盈眶,他起身走去书房,从抽屉里摸出一把闪着银光的美工刀。


你来,他叫他。他便真的来了。



刘耀文狂热地痴迷有关严浩翔的一切,然而这人身上有那么多值得他探究的美丽,他最魂牵梦绕的只后腰那一块纹身。


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那一小块不再光滑的皮肤,不算工整的墨迹赫然拼成一个Y;他忍不住吻一吻这块一看便知出自谁手的艺术,在不连贯的喘息间问他的孤僻美丽艺术家:是你的名字?


严浩翔在学校总寡言少语看起来不好招惹,到了刘耀文这里又像个讨了糖的小孩子,拉着他认认真真地解释——是严,也是一个岔路口;所有人就此分道扬镳,可惜我还留在原地,只有他们走远了。


兴许在说他的父母,刘耀文看着空落落的房子想,你就自己一个人照顾抚养自己长大,血泪也一并咽下去不再与人讲述;兴许在说他的友人,只短暂地参与过你的人生又抽离,是不是这样你才会形单影只,不愿等人来撬开你的牙关或捧出你的心脏。


他换了方向抚摸着同一个印记,望着严浩翔的眼神掺了十二分的虔诚:这是两条路汇合的地方,在这里我要遇到你再斩断你,直到我们合二为一。



刘耀文站在不大的书房里,面前的人手里握一把刀举一瓶墨,他几乎在一瞬间战栗起来,血液沸腾着涌向胸腔,他失了力气的双腿便像初次上岸行走的人鱼那样温顺地跪伏在地面上。


他转头看一看沐浴在让他晕眩的白炽灯下的严浩翔像是去看一位被封闭在巨大水晶里的沉睡公主,又像看到被削去翅膀只好自愈伤口的堕落天使。他的神明极尽温柔地割开他的皮肤,送一只血墨蝴蝶给他的爱人。




5.


严浩翔意外地没有什么秘密。


他住进来的第二天为了找一支备用牙刷在卧室和卫生间轮流翻箱倒柜,十分钟以后他已然左手了拿齐洗漱用品、右手僵硬地停留在抽屉的把手上。


十几板颜色大小不一的药片整整齐齐地码好放着,左边夹一张薄薄的纸,刘耀文眼尖,凑近了认出“双向情感障碍”几个字。


原来这就是一直困住他的蝴蝶的茧。


严浩翔的药都被仔细拆去了外包装,只剩一排排铝箔纸抱着那些脆弱的圆片站得笔直。刘耀文扫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惯常调节血清素的、镇定安眠的、止痛药也不少,他都熟悉得很。


刘耀文抱着腿在抽屉一旁坐下,像是遇到许久未见的朋友那样一板一板把那些药拿出来打个招呼,这一位阿普唑仑,那一位氟哌啶醇,这些都是布洛芬泰诺阿司匹林,哪种管用就吃哪一种,他听到穿着白褂的医生漠不关心的语气,看到玻璃镜片背后那一双掩饰着倦意的眼。他由衷地感到一阵反胃,一阵于心不忍。



“你在干什么。” 


严浩翔的语气平静得让人毛骨悚然,刘耀文仍忙着压抑胃里的翻腾,倒是无心注意这宛如行凶前一般的话。这都是你的?他问。


货真价实的精神病人不说话,只缓缓在他身边盘腿坐下,好温婉一只绵羊。


扔了吧,他朝他笑一笑,一一细数罪名:这个吃完一小时就见效,但会头晕恶心一整天;这个镇静但是你会胃里泛恶心,最后什么也吃不下;安眠药成瘾,一开始半片半片吃,到了后面两片三片也睡不着,你现在一次吃几片?还有这个,这个最没用,含咖啡因的止痛药要你睡前怎么办?


都不是好东西,刘耀文一锤定音。


那你说要怎么办。严浩翔起初尚波澜不惊地问,然而半晌投过来的目光好像一个担心的孩子,里面的茫然无措不掺半分假,隐隐闪起粼粼波光。他的蝴蝶总是扇一扇翅膀就变一个人,沉默的暴戾的嚣张跋扈的郁郁寡欢的,都在他心里细细藏好。


坏东西就要进垃圾桶,刘耀文用一种托儿所老师的语气谆谆善诱着,全部扔掉就好,像这样——他把一纸诊断书撕得粉碎。


严浩翔就笑了。




6.


也有这种时候,严浩翔一副油画似的坐在他对面,他盘腿抱膝看对方一寸一寸划开自己的小腿,疑心这对面是个薄薄纸片做的人,不然哪里生出这样白的人来。


面前捧着脸像是看电影的人才是真的疯,严浩翔心里叹气。刘耀文大概出于他那不愿提及的过去对药物很是抵触,几次央求才应允每种处方药各留一盒,至于——“止痛和安眠呢?” “不是有我吗。”


也好,严浩翔心里最清楚医院开来的药不过是让他不用去住精神病院的手段,于是全世界千千万万的人都在家里终日饱受煎熬,以免医院人满为患供不应求。给抑郁的人调节血清素给狂躁的人安定镇静给焦虑的人放松神经,不过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安慰剂罢了;哪里有医心病的医生呢,这不是古时便传下来的道理?


他崩溃的时候胸腔像裹满了浸着橄榄油的布条,沉重得不愿跳动;每一次呼吸无异于生扯开结痂伤口的旧纱布,痛到皮开肉绽才算好。然而刘耀文不绑他也不拦他,只伸一只手护在他的前额和墙壁之间,等他第二天自己蘸药酒揉开大片大片的淤青。


他曾意识模糊地昏沉下去,转醒时他睁开眼看到地板缝隙里缓缓流淌的狰狞液体,严浩翔目眦欲裂地去看刘耀文,对方脸上的笑意让他痛不欲生。



不知谁的血泪混合在一起泼泼洒洒淌了满地,像在画他痛苦根源的版图。严浩翔那样不管不顾地抱着他像是在暴风雨里抓住一块浮木,被修剪得圆润的指尖深深陷进他的脊背里去,他说刘耀文,刘耀文你快走吧,你走吧,你走吧你不要再来了,我每天这样我也很难受,我不想这样可我控制不住——刘耀文,我不想哭的,刘耀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关系。


他不说我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讨厌;他也不说我不会离开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不是知道我爱你吗;他只说没关系。


没关系。


严浩翔说过很多对不起。父母的轮廓渐渐被时间和泪水冲刷得只剩一对影影绰绰的轮廓,他们说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已经尽力了;几乎和墙壁融为一体的医生带着让他反胃的微笑说这不怪你,我们一起解决问题;一手举着两瓶汽水一手抱颗篮球的男孩不留痕迹地退了半步,他说我没跟你这种人相处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你……


原来他不要那些置身事外、漂亮又苍白的同情安慰,他只要一个能够彻彻底底毫无保留站在他对面的人,和他平视陪在他身边的人,和他感同身受和他共担苦痛的人,认识他、接纳他、信任他。爱着他。原来他要的只是一句没关系。


原来刘耀文当真爱他。




7.


“我原本,” 刘耀文扎紧了黑色塑胶袋的两端,里面零零碎碎装满了严浩翔的过去,他打算提下楼去永生不再相见,“是打算找蝴蝶的。” 


严浩翔闻言笑意更甚,你当真以为我是什么神经病科学狂人,在家拆解小动物,好钉在墙上做标本?


刘耀文眼睛都不眨地望着他的方向,丝毫不为所动。他在等,等严浩翔接纳他、信任他、保护他,最好能爱他。


原来真诚才是能够击得他丢盔卸甲的唯一武器,不是冰凉的刀片或漆黑的枪身,严浩翔的溃不成军只在那一眼里。他活十八年见过千百人,同学一场萍水相逢的百有余,勉强熟识的寥寥数十,试图接近他却又落荒而逃的屈指可数,他蓦然回头,身边竟还剩了这一个愿意沉默地爱着他的人。


严浩翔略别扭地转过头切断这次对视,假意感受不到酸涩的眼眶。都扔了,他小声道,我嫌恶心。


他那怪人同桌笑得宛如一只断奶的小狗:可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什么?他在心里问。


刘耀文只是看着他,像是已经用眼睛在心里爱了他一万年。


















感谢阅读。这是一个被审核阉割过两次的版本,如果喜欢的话请给我留一些评论,几个字几句话都可以,我会很乐意读。


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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